【织太】他在马路边，买了一盒烟
太宰治点第三根烟，他以为他要像点燃第三根火柴一样，见到某个最亲近的人，并同他一同往天堂去了——但那当然是不可能的，这个念头像颗路边的狗尾巴草引他发笑，他噗嗤一声笑了起来。你看，童话故事这种东西，大多是并不存在的，才能给现实里蒙尘积灰的人自我逃避似的慰藉。
织田作死后也只有这一刻，他笑得最为开心。
写的不好，很ooc，抱歉。
艾特一下我真爱 @人间苍鳇_负午 ？我要猜猜看她什么时候才能看见。
他在马路边，买了一盒烟
太宰治在街边漫无目的地走，这是织田作死去的第二晚，他仰头看着天空中的星星，心想，也许织田作化成了星星，万千颗星星之中，织田作化成的那颗并不明亮璀璨，甚至有些暗淡，却最显得温柔。
太宰治仰着头找了半天，找到脖颈酸痛也没能在空中找到织田作。织田作不在天上，不在人间，不在地下，太宰治找不到他，知他不再存在，却又觉得他无处不在，缘因他周身都是织田作的味道——他穿着织田作的外套，细闻有辣咖喱味、有烟味、有硝烟味，有血腥味，甚至可能还有他们前几日深夜喝酒，干杯时四溅开的酒沫味。
织田作的外套上还有几个枪眼，风嗖嗖得从眼里钻进来，一直钻进太宰治的身体里，冷得他打了一个寒颤。他缩起脖子，把手插进口袋，摸到一盒火柴和大半根织田作抽过的香烟——这根烟还是他帮织田作点的，织田作没来得及多抽几口，就匆匆死了——死神的网在套上他脖子后就迅速收紧，一点时间都不给他多留，他死得那么快，太宰治都来不及同他说声再见，“再见了织田作，再见啦，等我死后我们再相见吧！”，如果他这样同织田作告别，兴许织田作会笑起来，同他说：“那你可千万要慢点过来啊，太宰。”
太宰治漫无目的地走着，他看见马路边有一个自动售货机，决定去买一盒烟。他将几枚硬币塞进自动售货机，出货口就滚出一盒香烟——织田作惯抽的那一款，廉价且味道冲。太宰治把它装进兜里，手指摸到了织田作的火柴盒，他的脚步停了停，又继续朝前走。
他点起第一根烟时，有些羡慕起织田作来。织田作是个好人，死神都怜悯爱惜着他，不肯让他在死前多感受一丁点痛苦，赶紧就把他带走了。死神对织田作除了过早地要他命以外都太温柔了，而面向他太宰治时，就只会冷冰冰地瞪眼看他，看他几度求死不成，看他拖着肉身活得像是孤魂野鬼。太宰治想，这可能是因为他太宰治没能像织田作一样做一个好人吧？他在人间作恶，死神就要他活着受苦。织田作死前要他去救人的那一边，是给他苦上加苦。他羡慕织田作死得痛快，羡慕了一根烟的时间，然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脸，把他的羡慕和烟头一起扔在街上。
他想，他怎么能羡慕织田作呢，织田作那么希望活下去，活着去拯救别人，去把自己的手变得干净，去写他的小说。太宰治觉得，他和织田作应该打个颠倒，他代替织田作去死，织田作取代他活，他们各取所需，各偿所愿，织田作会因为他的死去难过几天，然后他们就各自快乐得不得了，以后织田作如愿写小说，说不定某章某段某行，会写几笔他太宰治。
他希望织田作能把他写得帅气一点。可是没有织田作了，也不再有织田作的小说和织田作笔下帅气的他了。
太宰治点起第二根烟时，真切地想起织田作。他从织田作的身上看到了平淡日子，看到了一个男人对于过去的沉默和对于未来的希冀。这个男人厉害得不得了，却用他的厉害同一切琐碎平凡的事打交道，他珍惜每一个生命，尊重每一刻时光，拿着一本旧书，满心都是安稳。太宰治活得兵荒马乱，他总有各种麻烦事要出处理，枪声里去，血光里回，闲下来时还要钻研如何赴死，手忙脚乱的，他单单只在织田作身上感受到安稳，有那么几次，他甚至在想，说不定和织田作一起安稳地在Lupin干杯是一件比他换着方法寻死更有意义的事。
但那是如同稚童臆语一样荒诞不经的想法。事实上，太宰治觉得织田作比任何人都要靠近死亡。因为织田作是一个找到人生目的的人，在一群又一群浑浑噩噩盲目活着的人里，有着生命理想的织田作比每一个人都明白死亡的可怖与真谛，他对死亡抱有感情且他理解死亡，于是他离死最近。太宰治在织田作之助身上屡次察觉到悲伤。他早在第一次见织田作时就觉得异常难过，他看向织田作，难过地想：“他的前方除了死亡别无他物。”*
太宰治有时想，是什么事让织田作觉得自己不能写小说呢？在他心里，没有人比织田作更适合写小说了。洞悉生命，接近死亡，这样的人写出的小说才是言之有物，才不是空洞、空洞和空洞。织田作的死多么像一首诗啊，一首悲伤的抗议诗，他抗议自己迟迟不能写作的命运，抗议这一场他本无意参与却与他有关的灾难，抗议他在本想收起枪、潦草过活的日子里，不得不庄重赴死。
太宰治为织田作的死感到悲伤，比他第一次见到织田作时更为浓重的悲伤。他低头点起第三根烟，这一次他想，虽然织田作已经死了，可他还活着，“穿着织田作的外套、带着织田作的火柴盒、收着织田作的半根烟”地活着，他家里还放着织田作喜欢的小说。他浑身都是织田作的遗物，以至于他都像是织田作的遗物了。太宰治夹着烟，借着月与星星的光低头去看自己的影子，他多年如一日追求死亡，与其这样说，不如说他追求生之意义不得，转而去寻求死亡的道理。死屡次放过他，可是他不肯放过自己，固执求死，颇有研究精神，试验过不少种死法，但求死得不落窠臼，死得有新意。他一心求死，不曾求救（或许他不自知时曾向织田作流露出求救意思吧，不然为何织田作会替他想怎么才能活到愉快一点、长久一点呢？总不能是因为织田作爱他、怜惜他吧？），而如今，他想活下去。
他将连同织田作给予他的意义一起活下去。织田作曾同他说，他不再杀人是因为想要写出一部小说，太宰治猜想，织田作濒死之时一定想了两件事，一件是他现在杀了人，没有办法再写小说了；另一件是劝说太宰治去向救人的一边。
太宰治抽着烟想，织田作明明还是写出了小说的，他掐灭烟，心知他就是织田作的作品。
他把剩下的烟装进口袋，将抽了一半的烟扔在街头。烟头还发着光，天上的星星也一闪一闪，有一颗也许是织田作吧？太宰治这样想着，踢走他扔下的半支烟，转身拐进一条漆黑小路，他抬高手挥了挥，心说再见了。
“再见了织田作，再见啦，等我死后我们再相见吧！”
END
*太宰治《织田作之死》：织田君一直透漏着死亡的气息。……然而我认为没有人比我深刻地理解织田君的悲哀。第一次与他在银座碰面时，我感觉非常难过，怎么会有一个这么悲伤的男人，因为我严重，看到在他的前方，除了死亡，别无他法。……他这样突然死去，是他为自己写下最后哀伤的抗议诗。
我想朝雾给织田作定位时，说不定参考了这篇文章。
评论(2)